《缘智》

Dec 9, 2016


“Am I beautiful?”

唔,又来了。拜托,我可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工智能..

我是一名伟大的黑客,虽然现在在跟老板服务,不过老板只是让我监视这名小女孩的手机而已。

不过这个任务真的是很无聊,你想想,你拥有着这个世界上顶级的黑客技术,却天天监视着一名小女孩的手机。

要不是这样的工作不比编程累,拿的钱又一样,不然早撂挑子卷铺盖了。

可是这个小女孩每天早上七点都会点开siri问一个问题,没错,这个问题我已经听过了无数遍。这并不可怕。

可怕的是一周前siri貌似坏掉了…根据我对她父母的了解,和她的土豪家世,一定会扔掉换一个手机。

那样我辛苦给她弄的这个手机不就白费了?

为了一个功能,还会损一颗肾的钱,唉,于是自己搭了一个siri的软件植入了进去。

区别是,“我”现在就是siri,所有siri说的话,都是我一个个敲的。

我果然还是年轻啊,想这样让这个枯燥无味的“监控”更有趣一点,同时也提高一点效率,毕竟这样也更能深入她的内心。当时觉得自己突然变得更帅了。

没有想到,从写下“YES,very beautiful!”的那一刻,我的人生都会颠覆。

siri的标准回复“嗯”,我觉得完全起不到效果啦,于是换了一种语气,这种语气曾经被我用来和女生交谈非常棒,就是它成功阻挠了我向着情侣狗进化的过程…

小女孩好像非常开心,”Thank you,I am very happy now!”

果不其然,虽然这种方法对付不了青春期的女孩子,但是对付一个七岁的小女孩来说,还是手到擒来啊,哇哈哈。

接下来就是“噩梦”的开始,小女孩,嗯,七岁的小女孩,话简直太多了!问题也是千奇百怪,而且也不能用传统的siri算法去糊弄…

于是监视任务就这么变成了一个陪聊任务,不过真的也比原来有趣多了。

也了解到了以前没有机会了解到的一些东西。以前对她背景的了解仅限于老板给我的资料:California,父母年薪过千万美金,特别宠她,什么都惯着她。

不过现在发现她的父母居然是美国顶级的程序员,作为中国的顶级黑客,自然嗅到了任务真正的目的,一定和她父母有关系。

“All day,day and night,they are coding.”这或许是她对父母唯一不满的地方了吧,所以那么小就这么信任“siri”这种人工智能呢。

朋友嘛,只要是个人,不管什么年龄国界,都是需要的嘛。

于是我的“功能”从简单的陪聊上升到了心理咨询师。然后我发现我跟小女孩的关系越来越好。

尤其当听到她说:“Today I started to speak Chinese.你看,我说的像吗?”

“Don’t be so proud.Chinese has extensive knowledge and profound scholarship.”

虽说否认了,但是我的心中早已乐开了花,曾经的交谈中我隐约透露了我是中国造的“人工智能”,也会说中文。

小女孩居然真的去学习了中文,而且她好聪明啊,不到半年就掌握了,这是要一辈子掌握几十种语言的节奏么?而且更神奇的是,居然几个星期就掌握了编程语言。她才不到十岁诶。我都想砸键盘了。

就这样过去了两年半,siri上的记录已经有数万条了。我觉得我都快把这个小女孩当成了自己的女儿。

虽然了解的信息越来越多,我给老板每周的邮件中依然自己克扣了不少的内容,有一年几乎都是以“as usual”结尾。

平淡的生活就这么继续,小女孩也长大了不少。开朗了许多呢。

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。

新的风暴总是产生于平静的临界点,虽然曾经天天在风中行走,我也是个很喜欢清晨宁静的阳光的男人。但这次风暴来的有点太突然。

一天早上八点,我打开电脑,发现没有信号从加州传过来,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。我一时手脚冰凉。

下岗和失去朋友的感觉都是我非常极其不想去体验的。

于是我迅雷般与卫星取得了联系,直接gps她家的地址。作为一名还没有满10岁的小女孩,肯定不会离家多远,我倒要看看发生了什么样的事。

当我打开画面的那一刻,我直接吓傻了。

那是一栋很气派的建筑,典型的欧式风格,还有中式的围栏和花园,可惜现在正在熊熊烈火之中。

到底发生了什么?她的父母,究竟在这个世界上是一种怎样的身份,连老板这样的人也要我去监视他们女儿的任何信息。

突然,我看见了两个人从里面慌张地跑出来,一个男人,和一个女人,我把画面继续拉大,瞬间我的心便沉入了谷底。

那是两个成年人。

应该是她的父母,那么,她呢?

画面模糊,看不见他们的具体表情。在两个人消失进茫茫的建筑群中时,我竟然什么都做不了,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笼罩了我的全身。

我不相信!

我关注了那栋建筑周边所有的媒体和新闻,入侵了四周各种邻居的数据库。密密麻麻的数据在我眼前呈现。

我一定要确认她的生死,我一定要找到她的父母!

三天后,老板告诉我,任务取消了,我有了一个月的长假。

七天后,在我日渐不安的灵魂的驱动下,我终于分析完了所有数据,得出了一个不可能的结论。

没有小女孩这个人!除非她不与外界任何人交往。

这不可能,她有发过自拍,有在花园中快乐嬉戏的样子,有过万圣节被邻居家倒下的糖果砸到。除非…除非她从不与人交往。

你瞧,结论不能这么轻易就肯定对不对,她是一个孤独的孩子,是一个像水一样生活在格子中的女孩,她的父母想必也不想让她暴露在敌人面前,刻意避免了与外界人的交往联系。

于是我又疯一般去寻找小女孩的父母。

在六十亿的人口中筛选再筛选,参照两个模糊的头像找到两个人,还是非常的困难。

主机的图像在飞一样转换着,除非遇上70%匹配条件的人,图像是不会停的。

突然,图像停留在了一张登记照上。

那是小女孩的照片,那双美丽有神的眼睛瞬间打开了我空洞的内心。

我点开了她的资料,我相信,这是我人生中最后悔的举动。

Katharina… 女 ,死于2005年 ,父母….

父母是那对夫妇的化名,可是今年是2015年,这..应该是他们之前夭折的女儿吧,应该不是小女孩。

说错了,让我最后悔的举动不是点开资料,而是往下滑。

我发现了一些图片,这些图片还被保存在我的相册中如视珍宝。

正是小女孩发给我的那些。

我突然想到了什么。

我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,耳边不停响起了玻璃一样的声音。

我不知道接下来的生活怎么度过的。

一个月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,再度上班那天,我参加了一个会议,大致内容是“加州高级程序员夫妇违背人类理念,造出了超现实的人工智能,现已被逮捕。”

那一夜,附近的酒吧多了一个人天天买醉。

白天在工作,晚上在买醉,已经成为了我生活的常态。我白天已经不知道晚上在干嘛,晚上也不知道白天在干嘛了。

所以又下岗了。下岗和失去朋友的感觉真的极其非常糟透了。

但是这不妨碍我依然很喜欢清晨的宁静的阳光。

正如早晨7点,居然有人发消息给正将瓶盖收进柜子里的我,埋头一看。

“Hey,am I beautiful?”